撰文/刘宝华
编辑/张南
设计/皮皮
中国汽车供应链峰会的压轴环节是年度吐槽大会,用一位嘉宾的话说就是“这么正经的论坛来个这么不正经的节目”。
从着装上就不太正经,嘉宾有长城汽车副总经理、光束汽车董事长赵国庆,博世中国执行副总裁徐大全,瑞萨电子副总裁赵明宇,还有通过视频形式参与的采埃孚亚太区销售及客户发展高级副总裁许欢平,主持人是铃轩奖评审团主席、轩辕之学校长、汽车商业评论总编辑贾可。现场几位在西装外面套上峰会工作人员的马甲,赵明宇还因为身材原因没有合适马甲只能披在腿上。
内容上似乎更不正经,BOSCH被调侃称是“不生产”、追芯人常去的福泉北路也被调侃成是“黄泉北路”、著名的“徐大全跳楼”的前因后续……几位高管秒变段子手,金句频出,简直让人怀疑是有专业脱口秀写手代笔。但他们谈的内容无不是这一年汽车人日常工作中遭遇的坎坷和心酸,凝结成两个字就是——芯片。
脱口秀写手是无法对一个领域如此深入了解的。年,关于芯片荒的报道已经铺天盖地,但是通过几位嘉宾的吐槽与解嘲,还是让我们看到了更多追芯人与被追人这一年的酸甜苦辣。
赵国庆代表主机厂、徐大全代表Tier1、赵明宇代表芯片供应商,三个人构成了芯片从设计到装车的核心环节,再加上他们所接触的上下游和友商,几乎已经描绘出年汽车芯片行业的全景图。
用最幽默诙谐的语言讲述着本年度汽车行业最辛酸的故事。这一场吐槽大会也是年中国汽车供应链峰会中观众大笑、鼓掌次数最多的环节。除了幽默之外,真实、鲜活和接地气也成为现场绝大多数观众对此环节的真实感受。但更重要的是,欢笑之余,吐槽之间,透过嘉宾的对话,也让我们看到了中国汽车业各环节为了保供做出的艰苦卓绝甚至超越外界想象的努力。
正如贾可博士所言,这是一种“保供精神”。他认为,对于汽车供应链来说,保供精神不只是一种感性上的不屈不挠,还表现在理性的对未来的调整上。
即便中国汽车主机厂采购人饱受保供折磨,但他们没有选择躺平,而是从全世界范围内找芯片,硬是把把干毛巾拧出水来。就这样,我们这边的“干毛巾”慢慢变湿,而欧洲同行的“干毛巾”开始冒烟。
这份努力换来了今年前三季度,欧盟汽车产量同比下降25%,而同期中国汽车产量只下降了8%的成绩。可以说,这是全体中国汽车追芯人和被追人的功勋。
以下是吐槽大会实录。
贾可:这个环节很不容易,因为上一场环节讨论的也是芯片问题,昨天开始已经讨论芯片问题了,所以现在我们是吐槽大会,吐槽大会原来说要穿浴袍,咱也没有浴袍,咱就把工作服穿上,这样才有吐槽大会的感觉。
今天我们谈的吐槽大会是一个非常非常敏感的话题,为什么非常敏感呢?刚才学合说的是“诉苦会”,但实际上我们肯定不是简单的诉苦,吐槽它是有价值、有意义的,如果简单诉苦的话就没什么意思了。
我先吐槽一下,许欢平他没来,他跟我讲,现在去参加主机厂的供应商大会,原来他们都能坐在中间,现在都靠边了,中间全是芯片厂的。今天在现场你们看到第一排基本上都是芯片,芯旺微电子的丁丁、黑芝麻单总,高通的孙刚,台下还有英飞凌的曹彦飞同志。因为芯片这个事情刚才说了,以前以为是个暂时的问题,结果今年变成一个系统性的问题。
怎么吐槽呢?我也没有经验,许欢平他来不了,但是他先录制了视频,今天的吐槽根本没有脚本,我们在正式吐槽之前。
徐大全:还有个问题,我是觉得国庆作为主机厂代表他坐着是可以的,我跟赵明宇站着就可以了。
贾可:我觉得也是,因为你们是被批斗的,所以站起来。现在先放一下许欢平的吐槽,看他吐槽得行不行。
许欢平:欢迎大家前来参加汽车受伤评论的吐槽大会,今天主要主要内容就是我们负责吐槽,贾博士负责评论。最应该来吐槽的就是徐大全博士,因为他发的朋友圈地球人都知道。我们这次请他来呢,他本来是不来的,因为他答应了另外一个活动。他跟我说他得讲信誉,我说,“行啊,你朋友圈发了那么久,你也得讲信誉啊”,所以他还是来了。
我们问他,“你朋友圈的事你怎么没履行啊”?他后来澄清了,说“那是领导没带头”,他也不好意思跳。说到跳楼呢,其实我们比大家更想跳,但是没办法,不能跳啊。老赵说了,跳啥楼啊,芯片没找着,想死哪有那么容易,notimetodie。
今年芯片短缺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新能源市场的快速增长,赵明宇跟我说,他们瑞萨以前在燃油车上面卖一个芯片,在新能源上就要多卖好几个,这就是芯片短缺的一个重要原因。
贾可博士几年前提出汽车“新四化”,忽悠了主机厂、忽悠了供应商,但他把芯片厂给忘了。现在好了,缺芯片了,也开始邀请赵明宇、曹彦飞都来参加吐槽大会,我说,“你早干吗去了”?
记得几年前有一次蓝皮书论坛,贾可博士说“杀死你的那个人还没出现在你的敌人清单里”。当时不是特别能理解这个意思,现在我完全明白了,因为最近参加供应链大会,作为一个Tier1,前排都没有我的位置了,坐的全是赵明宇、曹彦飞他们。芯片保供有功,你说明明缺的是芯片,我们怎么就背锅了呢?那滋味不好受。不过看到大全和东哥也时不时坐我旁边,心理平衡多了。
贾可:许欢平把大全忽悠过来了,把国庆也忽悠过来了,明宇也忽悠过来了,但他不来了。我觉得这里头感触最深的,因为今年是芯片短缺,刚才国庆说“跪求”,先由国庆你来表演脱口秀,你讲一小时都没问题的。
徐大全:刚才我们三个人先排演了一下,先由赵明宇开始。
赵明宇:非常感谢贾可博士邀请我来,我到坐到这个台上我觉得还挺梦幻的,我知道这个吐槽环节是差不多三周前贾可博士跟许欢平在上海一个酒局上攒起来的,许欢平来找我,我说“铃轩奖这么一个正经的会,安装这么一个不太正经的环节应该不太现实”,许欢平说“没关系,假装可以,假可”。
结果这个事到了上一周就改了风向了,许欢平找我说,说“赵明宇,你还是去吧,你的小伙伴们都去,你不去他们就吐槽你”。结果我今天一来一看,我小伙伴们一个都没在,就曹彦飞来了,他还坐底下,我说你要不然上来一起,因为我们是芯片厂,我们不能去吐槽,吐槽的是这两位,我们只能去诉诉苦。结果曹彦飞说今天是来监督我的言行的,如果我说的话对他有任何不利,他上来群殴我。
所以我没办法,我说我先做一个材料,中午我给赵总和大全总看了一下,他们觉得还可以,基本上没有太过分的地方,所以刚才我们商量好,让我把这个材料先过一下。
贾可:好的,先过材料。
赵明宇:谢谢大家!今天我也是借这个机会,我今天听了一天,这个槽大家都吐得差不多了,只不过我们三个把这个总结一下。
今天来的大部分都是Tier1车厂,Global的半导体公司,尤其是在过去一年里做保供的,大家还没有机会发言。所以我们也想借这个机会真的诉诉苦水,看看我们过去这一年是怎么过来的。
我今天做了一个今年的工作报告,11月就把这个报告做完了,“保供篇”。
首先说一下我来自瑞萨。这一次大家说的“保供”风潮从去年8月份供应就开始紧张了。瑞萨在这个方面做得还可以,一直到今天3月份之前我们都没有遇到太大的问题,紧张,但是我们没让全中国任何一个主机厂断过线,所以我们还挺自豪的。
结果到了3月19号,我们工厂着火了,一切都发生了一个很大的翻转。虽然我们工厂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复产了,但是整个产能从冷启动到满产还是需要一个周期的,大概用了两个多月的周期。所以在这个过程中,的确由于我们我们芯片的短缺给所有在座Tier1车厂带来很大的困扰,实在对不起。
工厂着火以后,的确我们的生活发生了比较大的变化,各个主机厂,包括政府,包括一级供应商就开始不断地来拜访我们,要求我们确保芯片的供应。
我这里选了一些照片,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也包括我们一些大的政府,因为这些会影响他们GDP的发展。这些工作会逐渐逐渐占据了我们日常业务的本身,所以我们一度把我们在国内的,包括新业务的推广都停了,集中力量进行保供。
我个人的生活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到现在为止已经坐了差不多71次飞机了,在国内飞来飞去,跟我们大的客户进行交流,出差出得很多,这个是我们协议的酒店万丽,我到今天为止已经住了天了,每天早晨醒过来都在想我在哪儿?我今天要干什么?
在整个保供过程中,上海成了一个保供的中心,一个主要的原因是大部分的外资的半导体公司的总部都在上海,我是个北京人,所以很多时候我要不停地往上海飞,因为我们大的主机厂都会到上海来进行保供会议。所以有些现在想起来真的很可笑,北汽股份的领导经常给我打电话“老赵,下周几去上海?”,我说“周二”,“那一起去,要跟你开会”。我们俩直线距离在北京10公里,我们还到上海开会。这些工作就逐渐占据了我们的日常,也成了我去年开始,尤其是3月份以后主要的生活和工作的一个状态。
到了5月份以后,由于所有半导体企业的一些短缺,导致我们一些大的供应商,尤其是像博世,它缺的不光是像瑞萨、恩智浦,所有的半导体公司一旦有任何产品的短缺,都会体现到这种大的供应商身上。
5月份以后,博世很多的短缺在国内逐渐凸显出来了,所以我们也在市场上听到了很多的段子,比如说有的主机厂领导到博世来要货没有要到,哭着喊着说我要把你“福泉北路号”的路牌改成“黄泉北路”,博世的全球的口号“WeareBosch(我们是博世)”,让大家给描述成了“我们不生产”。
徐大全:某主机厂的领导他的办公室就在我们公司的对面,没事就跑到我们公司来,晚上我们公司人都下班了,他会拍个照片说我走在黄泉北路上。我就跟下面的助理说,我们准备一点孟婆汤吧,下次来让他一定喝,喝完以后他就忘了是来干什么的了。
赵国庆:我得补充一下,那会儿尤峥总讲,说我进入博世公司,他到博世去第一道门是大全总在外边迎接他,第二道门是我在里面迎接他,因为我们光束汽车的办公室就在博世(中国)的正对面,我是属于邻居串门,所以我们不算正式的访客。
当然确实因为这半年多的时间,基本上为了芯片保供的事情都在上海,“福泉北路”这个故事确实是我的原创,每天早晨充满了希望,你看到的基本上是福泉北路,有动力,觉得今天一天的工作应该能够为公司的稳定生产做出贡献。但是就像刚才会上有很多人讲的一样,很多“黑天鹅”的事件会不断出来,这一天下来如果遇到两只“黑天鹅”,你在下班的时候,你再看那条路,它就是黄泉北路,宇宙的尽头根本不在铁岭,你发现就是在这个地方。
徐大全:赵总有个不好的习惯,没事就到我们公司来溜达溜达,结果我们公司的保安一见了他赶快敬礼说“赵总好”,他说我在长城的门卫都不认识我,你们博世的门卫都认识我。来得太多了,今年我们陈总60大寿,我那天小声跟他说,因为他每天苦着小脸看着很悲哀,我说我们公司找几个人给你办个生日吧,他说今年不办,我说我们会给你准备一个盒子,你到时候一打开会有惊喜的,他说还是不办,过了一会儿我准备走了,他一抬头跟我说,一打开全是赵国庆。这就是你在我们公司的形象。
赵明宇:后面也是我们跟赵总有关的一个段子,后来因为各个主机厂去博世(中国)去得多了,如果大家都去过,有一个罗伯特·博世的雕塑,现在很多主机厂一去先拜这个雕塑,但是因为有很多领导,像赵总他们拿不到货,所以走的时候又去拜一次,嘴里还念念有词,主要意思就是说罗伯特·博世如果地下有灵,你上来把你的这些中国的不孝子孙们都带走吧。
我一直觉得这是一个玩笑,但是到了8月17号,我觉得这个事情严重了,我发现大全总的